印顺导师:现代佛教不宜隐遁山林
现代学佛的又一倾向,是出世的。佛法中,人天乘是恋世的,耽恋着世间欲乐,没有出世解脱的意向。小乘与人天法相反,视“三界如牢狱、生死如冤家”,急切地发厌离心,求证解脱。
出世,不是到另一世界去,是出三界烦恼,不再受烦恼所系缚,得大自在的意思。佛说小乘出世法,是适应隐遁与苦行根性的
。出世总比恋世好,不会因贪恋世间的物欲,权力,将大地搅得血腥熏人。至少能不贪、不嗔,养成社会上淳朴恬淡的风气。大乘菩萨可不同了,菩萨是出世而又入世,所谓“以出世精神,作人世事业。”大乘法中,在家菩萨占绝大多数。在家菩萨常在通都大邑,人烟稠密的地方,利益众生,弘通佛法。如“华严经”“入法界品”,“维摩诘经”,菩萨“本生谈”,都显著地记载在家菩萨,在社会上现身说法的种种情形。大乘菩萨道的伟大,全从入世精神中表达出来。菩萨为大悲愿力所激发,抱着跳火坑、入地狱、救济众生的坚强志愿。与人天的恋世不同,与小乘的出世也不相同。菩萨入世的作风,在现代恋世的常人看来,非常亲切,要比二乘的自了出世好得多!近代由于物质文明的发达,由“纵我制物”,而发展到“徇物制我”。迷恋世间物欲的风气特别强,压倒了少欲知足,恬澹静退的人生观。此时而以人天法来教化,等于以水洗水,永无出路。如以小乘法来教化,又是格格不入。惟有大乘法──以出世心来作入世事,同时就从入世法中,摄化众生向出世,做到出世与入世的无碍。菩萨行的深入人间各阶层,表显了菩萨的伟大,出世又入世,崇高又平常。也就因此,什么人都可渐次修学,上求佛道。时代倾向于恋世,唯有大乘的入世,才能吻合现代的根机,引发广泛的同情,而渐化贪嗔的毒根。同时,现代也不容许佛徒的隐遁了。从前天下大乱,可以到深山去,辟土开荒,生活维持下去,佛法也就延续下去。如山西的五台山,陕西的终南山,每逢乱世,出家人都前往避乱专修。现在的情形不同,不但不同情你的遁世,就是隐入深山,也会被迫而不得不出来。城市与山林,将来并无多大差别。隐遁山林的佛教,是一天天不行了。其实,佛教本来是在人间的,佛与弟子,不是经常的“游化人间”吗?大乘是适合人类的特法,只要有人住的地方,不问都会,市镇,乡村,修菩萨行的,就应该到处去作种种利人事业,传播大乘法音。在不离世事,不离众生的情况下,净化自己,觉悟自己。山林气息浓厚的佛教,现代是不相应的。应把这种习气纠正过来,养成不离世间的大乘胸襟,决不宜再走隐遁遗世的路子。中国佛教的崇尚山林,受了印度佛教中苦行瑜伽僧的影响,到中国来,又与老、庄的隐退思想相融合,这才使二千年来的中国佛教与人间的关系,总嫌不够紧密。现在到了紧要关头,是不能不回头恢复佛教的真精神,深入人间的时候了!
印顺导师(1906~2005)浙江海宁人。一九〇六年农历三月十二日出生,俗名张鹿芹。幼读诗书,兼研 印顺导师中医。又好研学道家及西方宗教之学。二十岁时,偶读庄子,见冯梦祯序文:“然则庄文郭注,其佛法之先驱耶?”遂萌生探索佛法之兴趣。二十三岁,其母猝然病逝,内心受极大震撼。未久,叔祖父、父亲亦相继病逝,乃感人生无常,而有出家之志。二十五岁,出家于普陀山福泉庵清念和尚座下,法名印顺,号盛正。礼昱山长老为义师,受具足戒于天童寺。曾于闽南佛学院、武昌佛学院就学,参访虚云和尚、慈舟律师,并亲近太虚大师等人。经常往来于普陀、厦门、武昌之间,授课讲经。民国二十五年(1936),在普陀佛顶山阅藏。后赴杭州西湖、扬州等地游历,巧逢太虚大师,遂奉其命前往武昌佛学院,继赴汉藏教理院,入四川,时年三十三岁。自此常与法尊法师讨论法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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