刀下赎命

在六年前的冬至节前一天,阿真姑在市场边看见围了一大群人,大声叫著:猴肉是今夜最好的进补食物,请大家快来买,现杀!新鲜!旁观的人多说可怜,阿真姑慈悲心油然而生,向前一看,只见铁丝笼内四只猿猴,三只已经被开水倒在身上,猿儿自己一边拔毛,一边哭叫,叫得很是凄惨!毛脱完了还未死,那人便用利刃插入猿喉,鲜血直喷,一刹那间割成一块一块,大家便争著购买。

再看那只尚未受罪的猿猴,眼见同伴如此惨死!直怕得双手抱头,吱吱地哀叫,状似求人解救的样子。阿真姑目睹此景,觉得残忍至极,即时问那猿主:那一只活的要卖多少钱,我要买来放生?那人说:一百元,因为你要放生算便宜点,一半价钱,五十元卖给你好了。阿真姑即时掏出五十元给他,用了一条草绳缚将起来,放在自己的脚踏车后边,便要载它回家,那卖猿猴的人就说:这猿性最凶猛,又强又恶,你须要一条铁炼,用草绳是会跑掉的。岂料此猿不惊不怖,竟乖乖的坐在车的后架上!阿真姑对猿说:猿儿,你前世不修,堕落在畜生道,畜生是难免流血惨死的,我救你目的是要你离苦得乐,你要乖乖随我上山,来去皈依三宝。

阿凤姑是已经圆顶,戒行庄严的出家师父,听说她姊姊解救了一只猿儿,欢喜无量,立刻点香燃烛,为它皈依三宝,取名悟空,松开了它的束缚,并且教它五体投地拜佛的方法,让它自由自在,跑了亦好,不跑,饲养它亦好。谁知猿虽畜生,却知恩报恩,不愿再跑向深山生活,每天朝暮课诵的时候,都是跟著主人,五体投地拜佛。人们念佛的时候,它口中亦喃喃有词,不断地佛、佛、佛的随着念。做完课诵,它必定到果子园去,爬上最高一棵树上,眺望四方,是否有人来偷果子。假若被它看见,马上跑去抓住,狠狠不放,直到小偷把果子放下,才能开脱。悟空天天这样巡视几次。

有一天,阿真姑母女三人到园中除草,忽然听到大磬与木鱼,不断的响了起来,三人感觉很奇怪,以为是有客自远方来,所以敲起木鱼大磬叫人回家,三人就赶跑回家一看,却是悟空端端正正坐在佛桌上,一手拿磬槌,一手拿鱼槌,打来打去,正敲的起劲的时候,主人又好气又好笑,叫一声悟空下来跪香,悟空立即跳下来,跪在地上,阿真姑点了一枝香,叫悟空拿著,对它说:悟空!现在罚你跪香,因为你坐在佛桌上,对佛无礼,必须向佛忏悔,以后不可再坐在佛桌上,乱打法器,等这支香燃完,才可起来。悟空听话,一直到香燃尽,才站起来。但不到几天,主人们到果园工作的时候,又听到钟鼓的音响,大家听了就知道又是悟空在开玩笑,等回家一看,只见悟空立在椅上,一手打钟,一手打鼓,这次主人叫也不下来。悟空口中吱吱喳喳表示很不满的样子,意思是说,我前次坐在佛桌上打鱼磬,你们说不可以,对佛不恭敬,现在我在椅子上打钟鼓,难道也不行吗?阿真姑知道它的心理。就再对它说:悟空!你今天还是不敬,这是佛前的法器,是不可以乱打的,以后不准你再打什么法器,来!来!再来跪香!但这次跪不多久,它就把香折断,站了起来。

众生从无量劫来,最难消除的,是贪欲习气。悟空亦不例外;眼见邻居田地上的玉米(俗称番麦)一棵棵成熟时,不免垂涎三尺,在中午人家休息的时候,把他人的玉米一一摘取,其中有成熟,也有未成熟的,满地上乱七八糟,使人一见啼笑皆非,但是被悟空偷走的,不过两只。阿真姑为了这事向邻居道歉,还赔偿人家的损失,阿真姑非常同情悟空,费了一番唇舌,好好的对悟空教训了一顿。

又有一次,悟空开人家玩笑,开得太大,使人提心吊胆,吓得一身冷汗;原来阿真姑与邻居的住房,皆是草屋,有一天悟空拿了一盒火柴,跳上屋顶中央,把火柴打开,擦了一枝,看了火焰就很高兴的用嘴吹火,一枝又一枝的擦火,吹火,玩得挺高兴的,却令人见了提心吊胆的,阿真姑和阿凤姑怎么叫它都不下来,一直等到他一盒火柴通通擦完为止,可是这次悟空玩火的行为,因为危险性很大,引起了左右邻居的大为不满,非要除掉它不可,这使主人大伤脑筋,不知如何是好?

阿真姑姊妹左思右想,欲纵入深山,而他已种下善根,学会了五体投地拜佛,还会叫阿凤姑师傅,又吃净素。有一次,人家拿荤腥的食物给它吃,它拿来用鼻嗅一嗅,就弃掉不吃。因此不忍将它赶往深山,便想起雾峰的师父,不如牵去寄他,或是送他亦好,于是就买了一条很长的铁炼,将悟空送去那里,把它缚在门前树下。岂料悟空不肯如此,竟以绝食来表示抗议,三餐不食任何饭菜,终日哭叫不休。已经离开悟空七八天的阿真姑,以为悟空换了个新环境,已经习惯了,就抽空去看看它,悟空一见主人拉住不放,死都不肯离开,阿真姑眼看饿瘦的悟空,终不忍心再留在那里,当要带回山的时候,阿真姑便向它说;你在此吵闹师父们,现在要回家,你得向师父们顶礼谢谢,说也奇怪,悟空真有灵性,而且识别谁是住持,谁是当家,它自己走向住持师父面前,先行五体投地,顶礼三拜,又走向当家师父面前,五体投地顶礼一拜,其余的师父们就各握握手,不再五体投地了,悟空终于又由阿真姑用脚踏车载回,到了半途,自己就跳下来,跑回家去了,阿真姑回到家中一看,悟空已经把饭桶捧了下来放在地上,自己正坐在那里,痛痛快快的把中午剩下的半桶饭,用手抓着,快要吃完了,悟空经过这次的教训,即使主人外出,不在家时,亦不会再损害别人植物,更不敢再玩火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