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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梅:也看女性情爱与修行

发布时间:2024-06-06 01:04:06作者:心经全文网
刘梅:也看女性情爱与修行

按语:《佛说未曾有因缘经》是一部非常特殊的经典,从这部经里,我们第一次看到了佛陀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一面,非常的真切动人,原来佛和我们一样,也有家庭的烦恼,也要面对亲人的不解和感情的纠结。佛陀教导妻子,同时也是对所有誓愿行菩萨道的修行人教诲,要为了众生大爱去放弃个人小家庭的小爱。而佛陀的妻子耶输陀罗为保爱子痛陈的那两段话,表达出来的深深的怨妇心态,恰是大多数女性对情爱和家庭的典型的心理写照,读来令人动容。笔者作为一个身陷红尘、渴望情爱,却又深知无常、寻求解脱的现代女性,尝试用自己喜爱的诗词来解读女性的情爱与修行。——刘梅

“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”

“问世间情为何物,直教人生死相许”

“人生自是有情痴,此事不关风与月”

——情爱起自无明、执著

爱,是什么?一种人类与生俱来的奇特的情感,一个永恒无解的哲学命题,一道人类千百年来无法求解的古老迷题;令古今中外各路豪杰英雄气短,儿女情长;让红尘无数痴男怨女孜孜以求、执迷无悔;甜蜜苦涩,难舍难分,爱恨交缠,欲罢不能,从古到今,有几人可以逃脱“情”之一字?又有几人明了“爱”之真相?

情,没有理由,没有借口,也不能逃脱;爱,不可说,不能说,一说即错。也许只是一次偶遇,一个蓦然回首,“众里寻他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,眼神交会,电光火石的刹那,心灵莫名的悸动,似曾相识的亲切。 “锦瑟无端五十弦,一弦一柱思华年”,爱亦如此,无端而起,不能自拔。正所谓“情之所钟,正在我辈”。

爱中之人往往似傻如狂,一个“痴”字写尽其形相。以佛教观点析之,“痴者”,无明也,无明正是人类种种苦痛烦恼的起源。2500年前佛陀在菩提树下觉悟时,就是观由无明而起的十二因缘,也是有情众生在娑婆世间流转生死的前因后果,从前世之无明而生现世之爱,由爱而取,取而后有,形成现世业力,再造下一世之无明,

“痴”者,在俗世又解为“执著”,即飞蛾扑火,执迷不悔,所谓“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”。也即因爱而迷惑,惑而造业,业而受报,由此而生生死死,轮回不息。

爱中“痴”人,往往无一例外爱作痴语,如表白:“上邪!我欲与君相知,长命无绝衰,冬雷震震夏雨雪,乃敢与君绝”;祈愿:“死生契阔,与子相悦,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”;誓言:“在天愿为比翼鸟,在地愿为连理枝”,又有宝玉的“弱水三千,我只取一瓢饮”,元稹的“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”。绵绵情意,旦旦誓言,无一不感人心怀,彻人心肺。几千年来人们不断重复着这些动人的语言,不断被自己感动着,好似真的可以时光永驻、爱情长存,却忘记了在岁月阴暗的角落里,那命运幽秘而得意的笑容,总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悄悄向爱情伸出它的万能之手。

“事如春梦了无痕”

“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”

——情爱是空、无常、错位

“自古多情空余恨”,这是被千百年来的情史不断验证着的一个情爱真谛。就连被称为“古今之第一伤心人”的清代才子纳兰容若也作诗曰“情到深处情转薄,而今真个悔情多”。多少惊心动魄、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,都无一例外有着令人扼腕的凄婉结局,惊人相似的情节和过程,每天都在红尘世界上演;老掉牙的爱情故事里,每天都有人奋不顾身地投入其中担任男女主角。

情爱,就好像一场梦,“梦后楼台高锁,酒醒帘幕低垂,去年春恨却来时,落花人独立,微雨燕双飞”;欢爱宛如烟云,一旦逝去,不留影踪,所以义山感慨“来是空言去绝踪,月斜楼上五更钟”,容若喟叹“人生若只如初见,何事秋风悲画扇;等闲变却故人心,却道故心人易变”。

情爱是空。佛法教导人们开启般若智慧,认识到宇宙万有的本体是空,现实世界不过是种种虚幻现象的结集,人们所见的不过是些假相。《金刚经》里云:“如来说一切诸相,即是非相。”心经道“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”,在李义山《锦瑟》一诗中,锦瑟华年是时间的空,庄生梦蝶是身体的空,望帝鹃啼是身世的空,沧海遗珠和蓝玉生烟是理想的空,而“当时已惘然”的“此情”则是爱情的空……然而正是在这空中,幻出锦瑟华年等一系列色相,让义山见色生情,传情入色,因色悟空。

情爱无常。杂阿含经中说“一切众生皆是有为,从诸因缘和合而有,......若假因缘和合者,即是无常......” 因缘和合而生,因缘分散则灭。生灭的变换,就是无常。情爱同样也是因缘和合之产物,缘起而聚,缘灭而散,所以无常。《金刚经》里著名的四句偈子:“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”,梦如前尘往事,不可捉摸;幻是变化无常,颠倒思想;泡影谓事过境迁,迅速消失;露指短暂虚幻,无法驻守;电指瞬间流电,稍纵即逝。凡世间种种,皆如上述各物,来去无定,本性无常。情爱何尝不是如此,爱来时,颠倒靡丽,如痴如醉;爱去时,缥缈无踪,空留余恨;正如那空花水月,原本不实。人生无常,疾于川驶,刹那间欢爱如烟,转眼间青丝成雪。这种梦幻之感,即使在当时已惘然无尽,又何况如今独自抚思!

“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
偶然投影到你的波心
你不必讶异更无需欢喜
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。

我们相逢在黑夜的海上

你有你的,我有我的方向

你记得也好,最好你忘掉

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。“

情爱错位。你爱的人不爱你,爱你的人你不爱,你在被人伤的同时又在伤害着别人,三人游戏,爱恨纠缠不清,这种俗气的爱情肥皂剧的经典剧情,却是现实中爱情的真实写照。付出的感情,往往收不回来,不是因为对方不回应,而是因为回应错了位,给了另一个人。

“你站在桥上看风景,

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;

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,

你装饰了别人的梦“。

人生这一幕幕的悲喜剧恰恰就是情感错位的结果。

“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”

“天长地久有时尽,此恨绵绵无绝期”

———情爱过患,爱别离苦

情爱之甜蜜苦涩,“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”。几乎每一个有情爱经历的人,无一不尝到其中滋味。为情所困,为爱所伤,只因一个“迷”字。明知情爱如镜花水月,变化无常,却依然“爱我所爱,无怨无悔”;“直道相思了无益,未妨惆怅是清狂”对于情爱,既深深向往,又深感其虚幻;虽深感其幻灭,又坚忍不拔地追求,如此执迷不悟,“颠倒梦想”,也就带来无尽烦恼和苦痛。

在《出曜经》里有一首谒,
伐树不尽根,虽伐犹复生;
伐爱不尽本,数数复生苦


犹如自造箭,还自伤其身;
内箭亦如是,爱箭伤众生。

被仇恨的箭所射固然受伤,被爱情的箭射中更加痛苦,一再的中箭就带来不断的受伤,生生世世地转下去。佛陀在菩提树下悟道后首先说的就是“四谛”和“八苦”,八苦中的求不得苦和爱别离苦正是情爱过患带来的痛苦。欲求爱长久而不得,欲求相厮守而不得,引起烦恼与痛苦, “身无彩凤双飞翼,心有灵犀一点通”,爱人难以相守;“一生一代一双人,怎教两地相思”,有情人难成眷属,此之种种为求不得苦。

失去一段恋情,与所爱之人别离,往往会感受到极大的痛苦。相爱之人要劳燕分飞。情深意笃,却终不免东西南北各分离,甚至祸起不测,生离死别,“刘郎已恨蓬山远,更隔蓬山一万重” “上穷碧落下黄泉,两处茫茫皆不见”,令人凄惋欲绝,此之种种为爱别离苦。

李义山另有诗云,“初生欲缺还惆怅,未必圆时即有情。”月亮初生时,我们盼它圆盈;将满欲缺时,我们嗟叹它残缺。世人习惯于把希望寄托在美好的将来,然而“未必圆时即有情”,纵是月亮圆满,好梦成真,仍不免归于失望与幻灭,因为圆满之后就将缺,爱的希望实现后又会产生新的失望,情爱像钟摆一样在希望与失望之间作无休无止的摆动。大宝积经》卷78有言“诸烦恼中爱缘所合,此最为重,如是烦恼,深彻骨髓。”,确实如此。

“东边日出西边雨,道是无情却有情”

——大乘佛教中情爱之升华

男女情爱以欲望为取,以占有为目的,自然患得患失,受困折磨,此乃狭义之爱,脱不去男女之相和肉体之欲。只有彻底认识到男女情爱的实相乃空,无常变幻,是令世人苦痛的根源,方可寻求解脱和升华之道。

中国古人言“圣人无情”,因为“人之为圣人者,性也;人之所以惑于性者,情也….情既昏,性斯匿也,非性之过也。”,所以“圣人不仁,以百姓为刍狗”。其实圣人看似无情却有情,因为“圣人之情,应物而无累于物者也”。也就是说,圣人的情感是施于万物无有区别,但却不贪恋执著于万物,如此就不会被万物所拖累,也就是佛家说的无所待,无所待者,也无所求,从而无所执著。

佛言:“人怀爱欲,不见道者,汝等沙门,当舍爱欲,爱欲垢尽,道可见矣。”又曰:“人从爱欲生忧,从忧生怖。若离于爱,何忧何怖。”如此看来,佛家认为男女爱欲是障道之本,恐怖之源,似乎学佛修行弟子都要远离情爱,谈爱色变。但实际不然,世尊经常赞叹菩萨“即烦恼而菩提”,留惑润生的伟大壮举,尤其是地藏菩萨那“地狱未空,誓不成佛;众生度尽,方证菩提”的无尽大愿和无穷爱心,不知曾使多少人为之震憾!与应万物的圣人一样,大乘菩萨留驻世间,就是为了“觉有情众生”,“不为自己求安乐,但愿众生得离苦”,这难道不是爱?

圣人,佛陀和众菩萨,都充满了爱,他们的爱看似无情,却最深最广,因为他们将爱的对象从狭隘的自身推而广之到了众生,他们的爱只有付出,没有索求。如金刚经所说“应无所住,而生其心”,在这样的大爱之下,正是无所住亦无所待,才能不被失去的痛苦和烦恼缠绕;正是脱离了男女之相、才不被肉体欲望折磨;正是无人我众生寿者四相之分,才能具足四无量心,以众生之乐为乐,以众生之苦为苦,慈爱众生,永无停歇。当与众生的苦乐融为一体的时候,正是大乘菩萨爱的最高境界。所以,在佛教里面同样有爱情,只是这一爱情已经超越了个体的、男女的、肉体的狭义之爱,达到无私的大爱境地。

然而,圣人是寂寞的,佛陀是被人(包括他的亲人)误解的,大爱往往是被人质疑的,这恰恰应了那句话“情到深处人孤独”。

“红尘自有痴情者,莫笑痴情太痴狂,不经一番寒彻骨,哪得梅花扑鼻香”

——也看女性的情爱与修行

“爱过方知情空,醉过方知酒浓,你不能做我的诗,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”。惟有倾情之后,始知情本是空;生命总要怒放之后,才能由绚烂归于平淡。若因知晓零落而不再盛开,如何能见证那牡丹的倾城倾国?即使零落又何妨,“化作春泥更护花”。

都说爱情中的女人是最傻的,我却说只有在爱情中,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。爱情让女人如此多彩多姿、如此丰富缠绵、如此光彩照人,哪怕是瞬间电光火石,燃烧成灰,也是凤凰涅磐,浴火重生,更有一番摄魂夺魄的炫美。苦海人生的美丽,正是来自于爱情而产生的喜悦、忧伤、痛苦、哀愁,不经历这样的悲欢洗礼,如何能成为一个智慧的女人?只有那些单纯地爱着、痛着并快乐着的女子,才是真正的美人鱼。

那位美丽的海的公主,为了自己理想中的爱情,甘愿丢弃大海中悠然自得的生活,甘愿忍受刀尖行走般的痛苦,甚至将生命化为天亮时分即将破灭的泡沫,只为了那短短的转瞬即逝的爱的甜蜜。如同那朝生暮死的蝴蝶,一天之内绽放全部生命的极致美丽;又如那潜伏水底三年、只有三小时生命的蜉蝣,无怨无悔,只为在水面盛开它隐藏多年的紫蓝色的梦幻。

魏晋时期的王弼与友论圣人是否有情时道:“圣人忘情,最下不及情,情之所钟,正在我辈”,红尘中芸芸众生,多为情之所钟之辈,介乎忘情与不及情之间,这样一种人,如果要修行到忘情之地,恐怕都必须先历经世间种种情爱纠缠,燃烧过后,才能真正明了空相而不执著,才可于真正的学佛实现知行合一。

佛学的宇宙观里,时间是无限的,既有消有长而又无始无终。但世界消长的每一周期都必须经历成住坏空四期。坏劫来到时,大火灾起,世界付之一炬。而在禅宗看来,瞬间即永恒,三生即刹那,对于悟者来说,当下的每一时刻即是永恒,即是过去、未来、现在,因此必须珍惜当下。也许全心投入情感,将生命的所有能量耗尽,才会幡然彻悟,从而获得心理的安宁。佛经称俗世为“有情世间” “世间”就是不断迁流变化的世界,“有情”指有情识的生物,也称为“众生”。既然是有情世界,又不断变化,无明爱欲与生俱来,那么要证得菩提智慧,是否不妨纵身情爱,让爱之火彻底焚毁自己,等到情爱之薪成灰,情爱之河涸断,就会自然而然地发现无明爱欲只不过是空花而已,所谓“香销梦断,丝尽泪干,情焰炽然,终归灰灭。不至此,不知有情之皆幻也。”

也许只有大死大活,大疑大悟后,才可面对情爱烈焰,“即烦恼而菩提”,“于火中生莲花”,真正达到《圆觉经》卷上描述的“勤断诸爱见,便归大圆觉”的绝情弃爱的境界,也才有望从狭义的男女情爱升华到“众生无边誓愿度”的大爱境界。

“不以一朝风月,昧却万古长空;不以万古长空,不明一朝风月”

最后 圆音的故事

圆音寺 蜘蛛 长风 甘露 芝草

——爱不是“得不到”和“已失去”,而是当下可以把握的幸福

附录:《北青萝》李商隐

残阳西入而,茅屋访孤僧。
落叶人何在?寒云路几层?
独敲初夜磬,闲倚一枝藤。
世界微尘里,吾宁爱与憎。

在佛教看来,诸法无常,诸相非相,动静来去,都是无常幻影。不但大小相状为空,就连微尘世界里的众生七情六欲也都是空的。山河大地已属微尘,而况尘中之尘;血肉身躯且归泡影,而况影外之影?非上上智,无了了心。正因为有这样的观照,才有“世界微尘里,吾宁爱与憎”的泯灭爱憎、心境澄明的超悟之境。有了“世界微尘里”的认识,就会放下尘中之尘的世人,摒弃世人狭隘的七情六欲,从而获得泯除爱与憎的“上上智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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